1951年,美国诞生了世界上第一个高科技园区——加里福利亚科技工业园区。斯坦福大学的Terman教授将园区里一些较小的工业建筑以低租金租给一些当地毕业生创办科技公司。
从休利特用538美元在园区的车库里创立了惠普公司开始,六十多年过去了,这里陆续入驻了大大小小10000家以上高科技创新公司,这里生产的集成电路和计算机占全美的1/3和1/6,这里诞生了惠普、英特尔、思科、苹果、朗讯。
硅谷是“创业者乐园”,这两个字有一种让人相信它的魔力。
魔力来自于硅谷从天使投资到中、后期风险投资完整的、流水线式的融资体系。
现在,整个重庆市有118个微企孵化园,当一个地方,创业这两个字说出来,可以如同空气般稀松平常又不可或缺,当各行各业的人,不分年龄、行业,都在这里实现梦想。
“政府做了我的天使投资人”
“给了我钱,给了我场地,除了希望我做好,它没有要求回报,所以好处都让我占了。”
刘江并没有想到,两年前,一则报纸上看到的发展微企的消息会掀起全民创业热潮。他更没有想到,微企这两个字,会成为2011年乃至接下来经济发展的关键字。
刘江,41岁,在南坪微企孵化园,被其他微企创业者称为“大哥”。
这个大哥的称呼,一方面来源于他的身份,上个月,他被评选为市工商业联合会创意产业商会微企分会副会长。另一方面,则因为他的资格“老”——他是最早入驻重庆微企孵化园的人员之一。
“两年时间,我马上就要从孵化园搬出去了。”刘江说。
南坪万达广场的珊瑚大厦,“南岸区微企孵化基地”这个招牌显得很抢眼。同很多其他类似的孵化基地不同,这个孵化基地身处南坪商圈的最核心。
这个地段的写字楼,每月的租金大约是50元左右一平米。而入驻在这个孵化园的微企,免收两年租金。不但如此,还免费为企业提供办公用具,每个月只需缴纳10元一平米的管理费。
现在,这里已经入驻了60家微企。
刘江的公司叫重庆彩领文化传播有限公司,2010年12月入驻,两年后,他的公司产值已经过百万。
他把大部分的功劳归于微企孵化基地。
刘江还记得2010年的那个夏天。
2010年6月23日,重庆市政府常务会议通过了《重庆市人民政府关于大力发展微型企业的若干意见》,从财政、税收、融资等多方面扶持微企发展。
那段时间,刘江特别留意报纸,他在报纸上看到了一则消息,南岸区打算建立微企孵化基地, 看到这个消息,刘江的创业意向再也遏制不住。
在刘江眼里,微企孵化园吸引人的最重要的政策在两个方面,其一,入驻基地的微企免收租金,且办公设备已经配置完善,这可以让他一年节约至少2万元的成本。
其二,孵化基地的地址在南岸区最繁华的地段。
“工作人员在郊区创业和在市中心创业,效果是不同的,这会给创业者很多的信心,而开始创业,信心是最不可或缺的。”
“用时髦的话来说,政府做了我的半个天使投资人。”刘江说,“给了我钱,给了我场地,除了希望我做好,它没有要求回报,所以好处都让我占了。”
微企孵化基地离硅谷模式有多远?
“打造‘创新工场’孵化模式”
数据统计,有90多万个市场主体的重庆,真正的企业数量只有19万多个,而北京有 80 多万个、上海有 70 多万个,广东、江苏、浙江、山东等经济大省的企业数,基本在 50万个以上, 市长黄奇帆说,“我们重庆经济发展的一大短板,就是企业数量少。”
增加企业数量,成为重庆经济的着力点。
重庆在“十二五”期间要发展15万户微企。怎么发展?第一步,解决钱的问题。
场地,要租金;请员工,要发工资;办公、联络、采购、销售……所有的一切,都要“钱”。
从2010年下半年起到现在,市政府发放微企财政补助资金接近15 亿元,目的便在于解决创业者启动资金困难的问题。
通过审批的微企,将获得2~5万不等的财政补贴。
“充分利用财政杠杆的作用,把财政资金充分运用,这个资金其实就是一种分红,分红的对象是草根人群和创业人群,在他们最缺钱的时候,出启动资金和场地,让他们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地去创业。”聂刚这样解释。
创办微企,可享受的补助额度是企业注册资本的30%~50%。如果是选择创办文化创意微企,可享受最高限额的财政补助资金。如果一个文化创意微企的注册资本是10万元,那么该微企的经营者就可享受到最高限额5万元的财政补贴。
徐家斌就尝到了“创意”的甜头。这位北京大学软件设计学院毕业的研究生,创办了重庆肯迪科技有限公司,从事软件开发,不但享受到最高额的财政补贴,他还获得了区科委的科技攻关经费。
在南岸区微企孵化园内,还有其他三家科技创意类公司获得了这笔科技攻关经费。
“创新是关键。”孵化园的补贴导向,文化创意产业可以获得最高额的补助,而有更多高附加值的创业产业,则是吸引更多风投的关键。
李开复在《天使在美国》一文中提到近年硅谷天使的变革,其中很重要的一点是“打造‘创新工场’孵化模式”。
这个模式,对于重庆微企来说,具有复制效应。
“一个基地,一个坚定的天使投资人,一群充满梦想的创业家”。刘江觉得,微企孵化园的模式和硅谷诞生的模式有些接近。
在他眼里,政府无疑充当了天使投资人的角色,所不同的是政府并不占据股份。
“我们并不是只帮助把微企办起来,而是要让他们活下去。为了让他们活得更容易,微企孵化基地应运而生了。” 南岸区工商局微企科科长张莉说。
为了让他们“活得容易”,微企孵化园不但给予资金,给予场地,给予贷款优惠,还给予各种政策上的帮扶。
最新的消息显示,今年,重庆市政府采购订单将向微型企业倾斜,30%将面向中小微企业,而其中的60%又将面向微企。
张莉解释说,但凡上级政府优惠政策要落实,他们就首先覆盖基地。政府部门有什么要采购的,同等条件下首先考虑基地的微企。大公司有合作项目的,想办法覆盖给基地的微企。孵化基地的微企凭此比散落在全区的微企具有更大的优势。
“天上掉下真金白银”,这样的好事,在2010年秋天的重庆,变成现实。
仅在去年一年,全市建立了20个市级创业孵化基地,234家企业从这些孵化基地里生根发芽。
“缺的是融资的产业链”
刘江的公司产值已经超过百万,他会在今年搬出微企孵化园。
搬出去,并不意味着就收获了真正的成功。
“微企孵化园内,政策的补贴如同阳光和雨露,让一个种子活了下来,但怎样更好地成长?这就需要持续的‘输血’,需要大量的注资。”刘江开始思考自己企业发展的下一步。
“输血”,是一个持续的过程。
“硅谷之所以为硅谷,是因为硅谷从天使投资到中、后期风险投资完整的、流水线式的融资体系。”
刘江举了个例子,“谷歌现在市值1450亿美元,在11年前,当谢尔盖布林和拉里佩奇仅有企业创意,公司还没有成立的时候,就得到了天使投资人Andy Bechtolsheim提供的10万美元的支票”。
他想着有一天,重庆微企发展会不会出现“硅谷模式”?
在硅谷,已经形成了从天使投资到中、后期风险投资完整的、流水线式的体系。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创新企业,不管是在种子期、导入期,还是成长期、成熟期,只要有潜力,都能获得相应的帮助。
上世纪70年代末,硅谷附近3000家电子公司中,绝大多数是小公司,有70%的公司不足10人,85%的公司人数小于100人。
从1958年到1974年,五角大楼向硅谷采购了10亿美元的半导体研究成果和产品,硅谷超过40%的半导体流向了五角大楼。硅谷毫无疑问成为美国乃至全球的创新中心。
一般来说,在硅谷的创业者,有一个好的创意,他可以得到专注于启动资金投资的天使俱乐部或天使投资人5万美元左右的帮助;如果他有了一个早期版本的产品和启动团队,他就可能从天使俱乐部或投资人手中得到10~50万美元的种子基金;如果企业开始商业运营并有了正式客户,它可能从早、中期风险投资基金获得200万~500万美元左右的融资;再接下来就是中晚期风险投资。
政策的扶持,只相当于一个起步,微企孵化基地所创造的模式能否让微企在社会中生存下去,一个基地所创造的平台是否能弥补单纯“注资”的缺陷,多个基地的存在能否改变全市市场格局?这是重庆微企处处长聂刚日思夜想的问题。
“在硅谷,任何人只要有好点子,有几百美元,就可以启动一家创业公司。重庆微企的启动成本甚至更低。失败的代价也低。绝大部分的风险,由政府承担了。”
1977年,Apple II 问世,乔布斯想将公司扩充并向银行贷款,但韦恩因为四年前冒险投资失败导致的心理阴影而退出了。当时的苹果电脑缺乏资金来源。最后麦克·马库拉注资九万二千美元并和乔布斯联合签署了二十五万美元的银行贷款。
这笔钱,成为成就苹果王朝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数年后的重庆,政府充当了真正的“天使”投资人。不过这个“天使”投资人的回报不是股份和资金,而是企业的发展壮大,带动更多人就业和创造税收。
然而在政府进行“天使”投资之后,在政府打造了一个发挥创业积聚效应的平台之后,怎样让微企发展壮大,并在不断市场化中成为一股不容小觑的经济力量?
“活是活了下来,但如何壮大?”
现在,新接了四五个大项目的刘江,每天都很忙。
“现在有两家风投和一家大型企业在跟我谈合作。为什么他们会跟我谈,是因为我掌握了这个技术含量,而这种技术含量的应用非常广泛,前景是看得见的。”
刘江也坦承在融资方面自己很谨慎,“在谈的时候我最注重的是专有技术的保护。”
微企可以在孵化基地里驻扎两年,就在今年底,第一批进驻微企孵化园的企业将退出孵化园,独立面对市场的挑战。
用刘江的话来说,“活是活了下来,但如何壮大?”
著名经济学家钱颖一认为,风险投资家在其中起很重要的作用。
这位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院长、教授,美国伯克利加州大学经济系教授,1990年搬到硅谷,9年间目睹硅谷的腾飞。
“企业家把公司做大了,公司治理结构会有一个转变过程。企业从创业进入成熟后,需要不同的人才来管理。这个转变的过程需要有机构。风险投资家往往在其中起了一个很重要的作用。”
“创业公司在不同阶段,其投资人就像跑接力一样,通过传承、培养,使一个概念生根、发芽、开花、成长。”
1999年,由于风险投资的促进作用,美国科技型中小企业成长迅速。当年在美国上市的企业中有一半受到风险投资的资助。反过来,美国风险投资的发展也得益于硅谷的发展。
在重庆的今天,50个亿的政策资金扶持,将5万户微企扶上了马,政策杠杆的平衡和扶持,让微企活了下来,但上万户的微企要壮大,再依赖纯粹的政府扶持,显然已经说不过去。
“行政力量的推动,不可能形成完整的融资产业链。政府会持续搭建好融资平台,借助更多的民间力量让微企发展壮大。”聂刚说,大家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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