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诺亚财富旗下的歌斐资产以31.26亿元、纯股权PE的方式收购位于上海黄浦核心区的歌斐中心。作为一家资产管理公司,歌斐不可思议地主导了从项目获取、尽职调查、合同谈判到最终达成交易的全过程,并直接拿下了整栋大厦的运营管理权。
一场经典的收购案例也让彼时的歌斐资产,成为了整个资本圈的宠儿,甚至有资本圈大佬在公司内部会议时强调,要向诺亚财富学习先进的尽调理论和投资能力。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的诺亚财富却深陷一颗萝卜引发的惨案,面对巨大的亏损,公司上下仿佛毫无任何应对方法,只能想尽办法规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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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斐启航
2009年底,诺亚财富决定建立资产管理公司歌斐资产。
中国最早的资产管理,服务的是机构而非个人。改革开放后,以外贸企业主为主力的个人财富迅速增长,个人投资者开始出现,但是他们对财富管理认知有限,金融机构的服务水准也参差不齐。
诺亚财富相当于做起了机构与个人用户之间的桥梁,帮助用户筛选理财产品,帮助机构销售理财产品。
但是,诺亚财富合伙人殷哲发现市场面貌一直在发生变化。那就是新贵企业家正在崛起,他们更年轻、更好学,投资理财的专业程度甚至比理财师还高。
尤其是2008年金融危机后,处于后端的资产管理方开始寻求绕过第三方,自建金融理财产品的销售渠道,直接接触客户。
正是基于上述观察,殷哲在诺亚财富早期最高光的IPO时刻,就提出了“资产管理的通道业务模式不可能持续”的论断。很快,殷哲就与CEO汪静波达成共识,上溯到行业上游,从一家“渠道公司”再造一家“投研生产公司”。
“歌斐”的名字,正是出自诺亚方舟的造船材料歌斐木。
然而,成立歌斐资产的提案在董事会上遭遇否决。股东们可能认为,诺亚财富作为第三方渠道,上溯至行业上游等同公开与供应商“抢食”,可能给现有业务带来严重冲击。
更何况,当时第三方财富管理行业形势大好,国内几千家公司紧随诺亚财富而起。同行的推崇、追捧,对市场的盲目乐观,恰恰是殷哲最担心的事情。
在面对记者的采访中,殷哲不断地强调一条金融投资领域的真理:做多数人去做的事情,没有超额回报;只有和别人做得不一样,才有真正的生机。
在董事会遭遇挫折后,两人反复研讨资产管理模式,梳理投资业务逻辑,树立投研及风控的核心能力。终于,在经历三次否决后,董事会同意设立资产管理业务板块。
在诺亚财富的集团办公室里,挂着一句格言:只有迎难而上,穿越艰难,才能成就真正的事业。在日后的运营中,这句格言也融入了歌斐资产的企业文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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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疆拓土
依靠着对中国高净值用户需求的精准把握,歌斐资产将母基金作为自己启航的第一站,从第一期一路坎坷的母基金募资5亿元,到了第五期起,出现了认同的机构投资者,此后每一期母基金的募资过程都非常顺利。
歌斐资产因此也被视为国内母基金的开创者。
2012年底,殷哲又发现了一个新的机会。以往,不断有PE投资者吐槽持有周期太长,尤其是成立时间较早的PE,投资者熬过了3~5年零收益的非成熟期后,心态上开始发毛。
中国经济增速放缓后,部分投资者又出现资金紧张的问题,PE份额变现通道亟待解决。殷哲意识到,私募股权投资二手份额交易,可能是一个被压抑的庞大市场。他迅速组织团队做了几次调查,结果令人吃惊,市场交易需求可能超过1000亿元。
有趣的是,GP(管理合伙人)也乐见其管理的基金增加流动性,从而优化LP(有限合伙人)结构,他们都希望歌斐把事率先“挑”起来。2013年,歌斐资产借鉴美国同行的经验,在国内成立第一期S基金,专门做PE份额二次转受让的基金。在产品设计方面,歌斐S基金不但有基本的买一人单一份额,还有买一人多个份额、买多人部分份额的设计,恰到好处地照顾了中国投资者的投资习惯。
第一期S基金5亿元,歌斐用了一年半时间就完成了“融资+投资”全过程,市场需求可见一斑。趁热打铁,歌斐资产又上马第二期、第三期S基金。截至2017年11月,投资40多个案例,涉及GP近30个。
由于节省了前期持有时间,S基金必然缩短PE持有周期,能够较快实现现金回流。第一期S基金只用两年时间就有4家被投公司上市,而行业平均需7~10年。
因此,在歌斐资产尝试S基金成功后,同行们也开始效仿S基金。从母基金到S基金,歌斐资产的研发路径可以概述为“发现用户痛点—参考美国经验—中国复制—本土化—同行复制—发现新的痛点”。
通过两次成功的样本,歌斐资产也形成了一家全类别机构,涵盖私募股权、房地产、公开资本市场、家族财富全权委托等多种投资类别。
其中,母基金是其中的核心,S基金与直投成为补充,串联起中国高净值用户与优质PE,通过PE又连接了中国所有的风口行业与公司。拥有歌斐资产的诺亚财富,既有“融”又有“研”,还有“投”,于资本市场各个角色之间切换自如。
如今诺亚财富的资产管理业务,也主要由通过歌斐资产展开,歌斐资产开发及管理的资产包括私募股权、房地产、公开市场投资以及以人民币及其他货币计值的多策略投资。
3
惊天巨雷
今年11月24日,上海市金融法院再次开庭审理歌斐资产和上海自言汽车租赁服务有限公司诉京东、“承兴系”公司及苏州晟隽等公司保理合同纠纷案,这是该案件在今年4月开庭后的又一次开庭。
2019年7月,由知名女商人罗静实际控制的承兴系公司用两枚“萝卜章”骗走300多亿元,一时间震惊市场。
根据投资人公开披露的刑事案件一审判决书,承兴系公司以非法占有为目的,虚构对京东、苏宁等多家电商公司的应收账款,骗取多家机构的融资款。多家单位共计损失80余亿元,其中歌斐资产损失约34亿元。
2022年11月,上海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罗静案作出一审判决,罗静因犯合同诈骗罪、对非国家工作人员行贿罪,被判处无期徒刑。
这一判决还认定,京东、苏宁两家公司对承兴系诈骗行为均不知情,相关合作合同、印章、材料均系伪造;诺亚财富方面工作人员收受承兴系贿赂200余万元,在业务对接、回访尽调等方面为承兴公司造假提供了便利。
纵然法院早已判定京东与苏宁对此事毫不知情,但诺亚依然毅然决然的将京东告上了法庭。
根据12月4日京东方面发布的声明来看,在承兴系合同诈骗过程中,承兴系公司用假冒的京东公章、假冒的京东员工、假冒的京东系统和虚假的交易数据,轻易骗过号称“全球综合金融平台”的诺亚财富及旗下歌斐资产,获得歌斐巨额融资,直致爆雷。
面对持续两年多的诈骗行为,歌斐资产尽调工作出现明显缺陷、投融资管理出现巨大漏洞,高管方建华接受承兴巨额贿赂(一审已被判刑),导致投资人受到重大损失,对投资人没有尽到相应责任和义务。
同时,根据公开信息显示,诺亚财富近年来先后发生十余起类似事件,上百亿基金兑付面临问题,并多次对投资人隐瞒信息,屡次被监管部门警示和处罚,说明其长期存在严重的风控缺陷。
显然,面对自身在内控方面的缺陷,歌斐资产并没有认真对待,反而急于寻找背锅侠为自己填补漏洞。
根据11月30日诺亚财富发布的2023年度三季报来看。2023年第三季度,诺亚控股净收入为7.5亿元,较2022年同期增加9.6%,较今年第二季度下跌20.4%。
对此,诺亚财富解释称,三季度收入同比上涨,主要是由于募集费收入增加;而三季度收入环比下跌,则主要是由于保险产品分销减少。
今年第三季度,诺亚控股股东应占净收益为2.33亿元,较2022年同期增加27.9%,主要是由于美元现金存款利率上升,导致利息收入增加158.0%。
而受净收入环比下跌的影响,今年公司第三季度股东应占净收益也较第二季度下跌26.0%。另外,公司2023年第三季度经营利润率,由2022年同期的33.9%下跌至33.2%。
近年来,随着在国内市场逐渐趋于饱和,出海也成为了诺亚财富的唯一选择,但面对自身愈发无力的内控,如何能够把控风险,也决定着诺亚未来能够走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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