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业竞争里身经百战的美团,渐渐卸下了谨小慎微的面具。
美团点评2019年全年财报显示,营收达到975.3亿元,增长49.5%。利润方面,美团在2019年实现扭亏,净利润为14.6亿元。
这是美团成立十年以来,首次实现年度盈利。
然而,财报数据撑起的那个“最好的美团”,如今却因为高昂的佣金比率和强势逼独的举措,遭受千夫所指。与此同时,疫情在美团整体的生态根基上,平添了一笔赫然醒目的不确定性,后方又响起阿里进军的号角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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佣金比率高昂 商家群怒
在疫情的重创下,餐饮行业举步维艰,外卖成了餐饮业漫长寒冬中的一缕火光。
餐饮商家对外卖的依赖在疫情期间被史无前例地放大,同时,餐饮商家与外卖平台的矛盾进一步激化。
日前,美团外卖成了众矢之的。
4月10日,广东省餐饮服务行业协会等33个相关餐饮行业协会、商会发布了《广东餐饮行业致美团外卖联名交涉函》,指出美团外卖涉嫌向餐饮企业收取高额外卖佣金、强势要求餐饮商家做“独家经营”等问题。
此次交涉最关键的问题之一,就是美团外卖被诟病已久的平台佣金。交涉函痛斥美团外卖设定了不公平的交易规则,持续大幅提升扣点比例,新开餐饮商户的佣金最高达26%,超过餐饮商家承受极限。
据燃财经报道,广州某轻食店表示,原本在美团上的佣金费率是21%,饿了么是18%,自去年年底,两个平台的佣金都开始上涨,至今为止美团涨了5%,饿了么涨了3%,也就是说,分别涨至26%、21%。
与此同时,美团外卖要求商家持续通过优惠活动引流、承担部分配送费等,这系列操作,对于在极端行业大环境下亏损严重的餐饮商户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
商家对平台之间在佣金层面上的利益纠葛一直都是无法回避的议题。
数据显示,餐饮业的毛利率集中在30%至40%之间,若平台从中抽取20%的佣金,加上做活动、配送费补贴等支出,商家所剩无几。
随着市场覆盖率越来越高,美团从2018年,即启动了激进涨佣模式。美团外卖在跑马圈地的阶段,采取的是零抽佣策略,并对商家顾客狂撒补贴;随后循序渐进,推进个位数抽佣;到了2018年,佣金已经涨至16%;如今美团外卖对商家的抽佣比率,涨到惊人的26%。
这才逼得疫情下的餐饮商家身陷囹圄,纷纷“揭竿而起”,联合发起交涉涵控诉美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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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势“逼独”,底气何来?
美团外卖饱受商家诟病的还有逼独的举措——强制要求商户在美团外卖和饿了么之间二选一。
《广东餐饮行业致美团外卖联名交涉函》还指出,美团强势要求餐饮商家做“独家经营”,否则就强制注销、下架门店,涉嫌违反《反不正当竞争法》、《反垄断法》、《电子商务法》关于禁止排除竞争的相关规定。
交涉函重点围绕“垄断”提到了两点,一方面,美团外卖在广东餐饮外卖的市场份额高达60-90%,已达到《反垄断法》规定的市场支配地位;
另一方面,美团涉嫌事实垄断定价,设定层出不穷的各类收费,不断增加商家的费用成本。
根据《反垄断法》规定,市场支配地位,是指经营者在相关市场内具有能够控制商品价格、数量或者其他交易条件,或者能够阻碍、影响其他经营者进入相关市场能力的市场地位。一个经营者在相关市场的市场份额达到二分之一的,可以推定经营者具有市场支配地位。
美团外卖的涨佣和逼独是否应该定性为恶性垄断,目前尚无明确定论。但可以肯定的是,美团外卖的强势,源于其市场份额几近垄断的地位带来的底气。
知名分析机构Trustdata发布的外卖行业分析报告指出,从2018年Q1到2019年Q3.美团外卖交易额占比由54%增长至65.8%,饿了么则从40%萎缩至32.2%。QuestMobile数据显示,截至2019年12月31日,美团的日活用户即将突破7000万,而同期饿了么仅1097.03万。
对商家而言,想做外卖就必须接受美团“独家经营”的条例。疫情当前,广大餐饮商家几乎都处于多一单算一单的窘境中。
有餐饮从业者对媒体表示,很多餐饮店都经历过美团外卖强制要求二选一的情况,但饿了么并没有相关的要求。
正因如此,美团外卖的“霸王条款”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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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外卖回应:每单只赚两毛钱
诸多责难下,美团发声回应了。
在4月13日,美团外卖公开发布公告书回应称,2019年美团外卖八成以上商户佣金在10%—20%,真实的数字远低于各种传言和想象;2019年佣金收入的八成用来支付骑手工资;而在疫情期间,美团外卖启动了“春风行动”,通过返佣、补贴、流量包等帮扶了全国超过60万家的餐饮商户,其中广东商户的返佣和活动补贴累计金额已超过1亿。
美团高级副总裁、到家事业群总裁王莆中也在对外回应中表示,美团外卖诞生以来持续亏损5年,即便在刚刚盈亏平衡的2019年,第四季度外卖平均每单利润也不到2毛钱,占收入的2%。
这一份回应的关键信息可以总结为以下三点:
美团不赚钱,去年第四季度每单只赚两毛钱;
疫情期间美团尽了社会责任,提供了就业岗位,支持了商家;
将更多倾听行业的声音,加强沟通,帮助餐饮企业渡过寒冬。
但美团这一纸回应并没有结束舆论的唇枪舌战,外界针对美团的公告提出了不少质疑。
对于佣金比率高以及强制商家“二选一”等真实存在的问题,美团并没有直接回应,有避重就轻之嫌;此外,有商家提出,美团打“社会责任牌”提到的扶持举措,大部分只是意在“赚吆喝”,返还的佣金只能用于美团平台线上营销和流量推广,不能直接提现,效果可想而知。
更重要的是,美团解释佣金的主要用途是支付骑手工资,把佣金和骑手成本混为一谈,把佣金高归咎于给骑手发工资,有律师表示,这等同于偷换概念,混淆法律关系。
总的来说,美团的回应并没有就争议的核心问题解决行业和外界的质疑。实际上,美团强势抽佣的举措伤害的不仅是商家。在行业和平台的双重压迫下,为了维持毛利率抬高菜品价格,将成本嫁接到消费者身上成了众多商家的无奈之举。这意味着,在美团外卖的涨佣风波中,消费者才是最终的利益受损者。
在性价比的权衡下,消费者无论是减少或是放弃点外卖,对唇齿相依的外卖平台和商户,甚至整个行业而言都是莫大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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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团腹背受敌
团购、电影票、酒店、外卖、景区门票,美团都不是第一个入局的玩家,但却从对手的边界中找到了破局点成功插足,稳固立足,形成一套Food+Platform的生态逻辑,实际上是一套称得上精明的打法。
然而疫情的影响动摇了美团的整个生态,与此同时,阿里“全军出击”,美团陷入腹背受敌的境遇。
在美团2019年业绩电话会上,CFO 陈少晖表示,“2月的单量受到很大影响,是往年正常水平的一半,2月末起情况有所改善,但是整个季度的单量还比较低。”他表示,新冠疫情在国内爆发于1月末,与春节假期重合,美团的外卖单量也同步下降。
显然,餐饮行业受到冲击,外卖收入也必然受影响,与此同时,从餐饮辐射出去的所有服务都将受到牵连。酒旅业务更是重灾区,数据显示,美团平台的酒旅服务在2019年贡献了6成的毛利润,但今年一季度相关预订量却直线下滑。并且在疫情常态化下,服务业复苏遥遥无期。
除此以外,美团还面临来自竞争对手阿里的威胁。事实上,美团与阿里相杀多年,在电影票、外卖、共享单车等业务上,都开展过从资本到市场的博弈。
但这一次,来自阿里进攻的号角对美团而言显得格外刺耳。
今年3月,蚂蚁金服宣布,把支付宝从金融支付平台升级为数字生活开放平台,拥有12亿用户的支付宝将外卖、美食玩乐、酒店住宿等本地生活场景入口位置提前,最上面的五个一级入口分别是饿了么、口碑、飞猪、淘票票和市民中心。
这与美团的平台生态重合度极高。
不仅如此,阿里本地生活服务公司宣布,面向商家推出7大赋能计划,并且打通支付宝、淘宝、天猫和高德等流量入口,为商户安装“数智中台”,提供佣金减免等政策。
美团千夫所指之际,阿里对商家打开了流量和政策的大门。
对于美团而言,敌人是疫情的冲击,是进击的阿里,更是自己。从千团大战,到与大众点评的争夺,再到对饿了么对狙击,美团的进攻式方向和对手和目标市场都很清晰。得益于对竞争对手边界的超强洞察,美团在C端市场的争夺上走出来一条独特的路径————十年来,美团至少在5个领域上实现了“后发而至”。
如今迎面而来的是充满不确定性的大环境,身后更有来自阿里的强势进攻。这种局面给美团带来的压迫感或许与过去主动出击的形式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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