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过年是有味道的,俗称年味。
年味,是很难一语以蔽之的概念。或许是固守传统的食品味道,或许是人们喜气洋洋万象更新的精神状态,抑或是各地特点各具引起的浓烈气氛。
对孩童而言,它是鞭炮的味道,压岁钱的味道,灯笼与对联的味道,奔跑与嬉戏的味道,饺子的味道,大鱼大肉的味道。
总之,这一天看似与平常无异,也是二十四小时,也是寒风或冬雪,却有着独特的气息,韵味无穷。
最近这些年,人们不时感慨,年味淡了。诚然,过去那种从腊月开始的期待与守候不再热切和挚烈,这主要源于物质生活的丰富,以至人们没有了由于日常的紧缺而面临获取大额释放的快感与满足。
这从另一面印证了人的微妙心理,就是满足总是相对的,缺衣少食的时候,小米窝头不逊于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的光景下,又莫名感到难言的匮乏与空虚。
当日常生活魇足之后,节日就陷入波澜不惊的另一面生活。我们天天下馆子,生猛海鲜不怵其昂,飞禽走兽不知其贵,缺什么吃什么,乃至到了具有象征意义的节日,反而左支右拙茫然无所畔岸。感到肉体沉重,灵魂也不轻盈。
尽管如此。过年又是如此举足轻重,它意味着辞旧迎新,继往开来,隆重的团圆气氛将大江南北的游子拽回家里,执箸举杯抚今追昔。
在春节,一家人的团聚将以其虽非神圣却也肃穆祥和的气氛将生活提升到更高的层面。
这时候,人们又发现,吃什么并不重要,在特定的地方与特定的人相聚才是节日的核心。我们要在此时抚慰孤寂的游子之心,追究生活忙碌的意义,感慨岁月无情的流逝。
小时候的年味是浓烈的。对孩子们来说,过年几乎是天大的事情。具体到个人,它的好处非常显著。
首先在腊月,家里就开始置办年货,蒸花馍馍,买豆腐,炸丸子,做油糕,称猪肉,每天都有新的美食出现,每天都能尝鲜,其中乐趣难以言尽。
在山西,过年强调一个新字,新年新气象。每个孩子会在年前去选购新衣,从内到外屈产新,我们往往等不到大年初一,而是在除夕的下午就换上新衣,看着大人们贴对联,帮助挂灯笼,与小伙伴相约到街上游玩。
生活与平常的无味迥然不同,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体验新的惊喜。生活仿佛在正月跌入了天堂。
除夕守夜往往从阖家团聚的大餐开始,随后是围着电视观看新春晚会。不知是彼时节目匮乏或我们视野局限 ,总觉得那时的春节晚会异常精彩,形式与内容让人们开怀大笑,熬不动夜的人第二天早起后第一件事就是观看晚会重播,就算看过的人也愿意重看,有的精彩节目看一遍显然不过瘾。
除夕夜的重中之重就是给长辈拜年,有时候鞠躬是不够的,很多孩子会积极磕头以便将大人们准备好的压岁钱拿到手里。这时候压不压在枕头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挣了多少压岁钱。
大年初一早上,天还不亮,小伙伴们就成群结队,挨家挨户的拜年。由于天气寒冷,个个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厚厚的帽子。每到一家,就会被人家掀起帽子,辨认是谁家的孩子,然后选择给五分钱还是一毛钱,抑或是给一块糖、一根烟、一个花馍馍。
挨门串户跑一早上,带着从几毛钱到几块钱,装在兜里不时掏出来看看 ,脸上绽开笑容, 心中难掩喜悦。
晚上这些钱被整齐放在枕头下,安然入睡。第二天醒来再装在兜里。当然,这些钱免不了被父母没收,美其名曰代管,长大后还给你。可是没等我们长大,早把这些陈年旧帐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孩子的抵抗是从青春期的某一年开始的,他们拒绝上交压岁钱,开始人生第一次挥霍。
当然,鞭炮和烟花是年味的重要组成部分,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和五彩斑斓的烟花,节日是不完整的。
我们惯于把鞭炮解开,一粒粒装在兜里,手持一柱香,边走边放,点然后迅速丢远 ,啪一声,这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举动。
烟花是夜幕降临后的主角,全家围作一圈,看烟火在夜幕中升腾闪烁 ,生活变得庄严而有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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